无卿_丹鹤檀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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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】《佛不渡我》章二

文前小贴士

cp忘羡不拆不逆

僧侣叽×叛军首领羡

我说是小甜饼你们信吗

考前相信产粮玄学

 

 

 

没了魏婴,原本鸡飞狗跳的日子一下子安静下来,忘机的生活又恢复到了每日诵经洒扫心无旁骛的状态。

日升月落,山中不知岁月,五载一晃而过。

忘机渐渐褪去了年少的青涩,按照俗世的礼法来算,他已到弱冠之年。若说他曾是一块璞玉,那么礼佛的清心寡欲就像是一把琢刀,剥开璞玉的石衣,让剔透的玉质与美玉的宝光显露出来。

五年里,变的不止是忘机,更是时局。

但尽管外头闹得天翻地覆,忘机的日子依旧算得上平稳。

当朝温氏崇佛,对僧侣一直是礼遇有加。如今叛乱四起,温家的龙椅是快坐不稳了,这一带的叛军尤为猖獗,但没想到,叛军的头领竟也笃信佛教,附近的寺院竟没有一个受战火荼毒,安安稳稳仿佛世外净土。

进庙里避难的人也越来越多,形容也一个比一个憔悴不堪,只道是温氏快要亡国,各路起义军蠢蠢欲动,大有逐鹿中原的意味,闹得更是生灵涂炭。

那一日忘机的小师弟好奇,向新来的书生问询:“那先生看来,哪一支最厉害?”

那书生也是个明白人,想了一想,道:“最厉害不好说,但最出人意料的该是夷陵军罢,一开始不过是一群流亡百姓,没想到没几年就成了气候,势如破竹啊!”书生不知怎的也很有谈兴:“夷陵军首领姓魏,出身云梦世家,据说年不过弱冠,便敢于推翻温氏暴政,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!”

忘机打窗下经过,这一番谈话一字不落地落进耳朵里。

魏姓,云梦人,弱冠年纪……忘机只觉似是当头一闷棍敲得他眼冒金星,连声音都不稳:“敢问先生,夷陵军的首领,可是姓魏,名婴?”

书生被他的苍白脸色吓了一跳,磕磕绊绊地答:“似乎……是了。”

乍得故人音讯本该高兴,可忘机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不安攫住了。起义军——按照眼下时局,即便朝廷式微,那过的也都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日子,指不定哪天人头落地。

那天晚上忘机做了一个梦,梦里是他回想起当年是如何在草丛里发现满身是伤的魏婴。

他心头一紧,刚想把少年背起来,就看见少年的身体迅速抽条,眨眼已经褪去了年少稚气,变成清俊的青年模样,一身黑衣沾满了血也不显,犹冲他笑:“小师父……”

那一刻忘机只觉心胆俱裂,醒来的时候冷汗浸透薄衫。身边的师兄弟们睡得很熟,忘机却再无睡意,推窗望去,天边一轮残月。

那一夜他再没合过眼,心中做了一个决定。

翌日忘机推开了住持禅房的门扉,神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。

他跟住持说,我要还俗。

他的声音也很平淡,淡得就像隔夜的凉开水,只有一点淡淡的涩味。

住持问他为何,他也平静地答:“入世,寻人。”

住持又问,寻到他之后呢。

忘机不答,像是突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。他站在那里,就像当时送别魏婴那样,像是一尊垂首俯瞰人间的佛像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笃定的外表下是汹涌的暗潮。

住持念诵的经文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,忘机站在窗下,看日影渐渐偏西。等寺里晚钟敲响的时候,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:“寻到他,护他平安。”

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。魏婴如今算是混得风生水起,哪里需要自己相护?更何况,自己纵然还俗,不过一介布衣凡人,哪里护得住他?

但住持似是默许了他的说法,还了他俗家姓名。

这寺里再没有一个法号忘机的僧人,凡夫俗子多了蓝湛一人。

 

蓝湛又在庙里盘桓了三日,他向那个书生问清了天下格局,也知晓了温氏暴政,百姓民不聊生的惨状。

然后他下山去了,从方外涉足红尘,他竟无半点犹豫。

他一路从姑苏到夷陵,走过空荡的城池,荒芜的村庄,本是农忙时节,放眼望去竟是赤地千里。街巷里所见皆是老弱妇孺,瘦骨嶙峋衣衫褴褛,倚门而望;备受荼毒的乡里饿殍满地,路有枯骨也无人收殓。兴亡百姓皆苦,只有山野的桃杏,全然不管是否有人欣赏,兀自盛放,灼灼芳华。

蓝湛这才知道书生口中的民不聊生是什么样子。

他走着走着,觉得这身躯壳越来越重。就好像十余年礼佛里舍去的悲、愁、忧、怖全部一点一点塞回他的身体里面。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现实以惨烈的姿态在他面前铺开,让他连心脏都跟着战栗。

他走了四十余日才到了夷陵郡,满面风霜。他也从不知自己的头发长得这么快,已经长出一层厚厚的发茬遮住了头顶的戒疤。

夷陵军驻扎在一部分驻扎在夷陵郡内的乱葬岗上。乱葬岗实际是一座山,蓝湛见天色已晚,决定先在山脚下落脚,明日再上乱葬岗,见魏婴。

乱葬岗上的树格外高大,枝叶是近乎黑色的森森的绿,蓝湛伸出手握住了树枝上垂下的一缕鲜红丝绦,怔了片刻,在树下盘膝坐了下来。

月上树梢之时他乍然惊动,只见一个黑影从树上跃下,掘开树下的土壤,从地下拎出了两个坛子来。

蓝湛一惊,黑影也察觉了还有旁人在侧,朝这里看来。

“什么人?”

“我是什么人?”黑影低低地笑了起来,说着走近他,“我不是什么人。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就敢在这里过夜?”

“乱葬岗。”

“对嘛。”黑影拊掌,“既然叫乱葬岗,掘开这里遍地都是死人,你不害怕?”

“不要说笑。”

黑衣人走近了,蓝湛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,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着颤,“魏婴?”

“咦?你认得我?”那人有些惊讶,却显然没认出蓝湛,“敢问兄台高姓大名?”

“……在下蓝湛。”

五六年不见,魏婴的容貌因为长开了而有些变化,但仍可看出当年神采飞扬的少年的影子,蓝湛一眼就认得出来。此刻正蹙着眉,似是在回想是否认得面前这人。良久还是无果,也不介意,倒是将手里的酒坛提起来,“相逢即是有缘。我手里的酒分你一坛可要?”

“在下有戒在身,不得饮酒。”蓝湛虽然已经不是佛门弟子,仍决心持戒。

魏婴又笑,在他身边坐下,打量了一下他的头顶:“持戒?你是和尚吗?把酒言欢真是人生乐事,可惜了。”说着拍开封泥,酒香四溢。

蓝湛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他一口又一口地饮酒。

“蓝兄从何处来?”

“在下姑苏人氏。”

“唔,还挺远。”魏婴想了想,“我当年也去过姑苏,那时候虽然兵荒马乱的,可那边的水土到底养人,姑苏女子个个十分灵气,性子也温婉。”

蓝湛垂眼,看地上因着东风新生的嫩草,他四五岁就入寺修行,从未与人这样谈论过哪里的女子,此刻也说不出话来,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堵。

魏婴打开了第二坛酒,却并不急着喝,见他不说话又冲他露出一个笑脸来:“现下世道不太平,恕我冒昧,蓝兄千里迢迢从姑苏来夷陵,所为何事啊?”

蓝湛也不隐瞒:“来找你。”

魏婴像是有点惊讶:“找我?不知有何见教?”

蓝湛顿了顿:“我想留在这里,跟着你。”

魏婴明白了他的意思,敢情这个小和尚是要加入夷陵军?当下笑着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开口:“跟着我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,朝不保夕。出家人不是讲究慈悲为怀嘛,这里可不适合你。”

“温氏暴虐,民不聊生。你们起义虽然难免杀生,但为的是护生。”

魏婴笑容倏地变了,冷得如同腊月里的冰碴:“护生?我可没你想得那么高尚,也护不了别人,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。”他伸手在蓝湛长出一层发茬的头顶抚一抚:“小师父,你可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乱葬岗?”他在蓝湛脚边挖开一尺来深的土层,一只白惨惨的骨手便从地下露了出来。

蓝湛从骨骼的大小看得出,那应当是一名壮年男子的手,不由抿了抿嘴唇。

“你可知道这只手是谁的?”魏婴再把土一点点盖回去,淡淡扫了蓝湛一眼,“这地方本来不叫乱葬岗,这名字是我给取的。因为这里埋的都是曾经跟着我的弟兄。”

“一开始我们迫于生计落草为寇,没有像样的兵器,有时甚至断炊。根本敌不过剿匪的官兵,每次都有人死在与官府的冲突中,我们便约定,活着的人,把死去的弟兄的尸体收殓起来,找个地方葬了也算入土为安。”

清风拂过树林,不知怎的听起来竟像是悲哭,魏婴清朗的声音听起来也染了惆怅:“他们全葬在了后山。后来,最早的兄弟剩不下几个了,但夷陵军也渐渐闯出了些名堂,越来越多的人走投无路来到夷陵,甚至拖家带口前来投奔。仍是不断地有人死去。新来的人死了,我都不晓得他们的名字,寻不到亲人的,就只能随意葬在山上不知哪个角落,清明也没人祭一祭。”

“又一次一铲子下去,竟然刨开了从前的兄弟的坟的时候,我就知道,这山上已经葬满了死人,一层叠一层的,都是尸骨。尸山血海大抵如是,没什么名字比乱葬岗更贴切了。”

魏婴看向他,眸子里第一次没了笑意,将剩下的一坛酒全都浇在了地上。

“你若执意留下来,也许哪日就和他们葬在一起,连块碑都没有……你还愿意留下来吗?”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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